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賣身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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賣身契

“你就是珠玉呀,總是聽你爸爸提起你,說你聰明、漂亮、能幹,關心爸爸,專門從國外趕回來給家裏的生意幫忙,是個一等一的好孩子。阿姨今天總算見到你了,果真和你爸爸說的一模一樣,真漂亮呀!”

珠玉有一種想後退一步的沖動,她忍住了。

面前這位是她爸爸......嗯......正在交往的女士,珠玉喊她於阿姨。她就是那位傳聞中的中年富婆,早年暗戀盛文斌許久,可是他有妻有女,也並不曾知曉她的情意。等他一落魄,此富婆全心全意照料起他,戀愛也就水到渠成了。

珠玉今天第一次見於阿姨,感覺她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不太一樣。她以為爸爸的戀愛對象會是一個比較彪悍的,甚至可能有點兇的女人,一個女人創立一個企業,總要有點脾氣的。

實際上於阿姨外形端莊柔美,穿一件黃色連衣裙,舉手投足間溫溫柔柔。三嬢嬢說她五十多歲,有兩個女兒,小女兒的年紀比珠玉還大。

富有的女人年齡是個謎團,至少從外表是看不出的。珠玉感覺爸爸賺大了。

她克制住了拿於阿姨和自己媽媽做比較的念頭。媽常年火氣極大,手裏有錢,但是不註重打扮,說是給爸爸幫忙做生意,其實一直私下裏轉移爸爸的財產。辦公樓賣掉之前,她把樓裏面的空調都找人拆了賣了。媽媽好像一直把錢看得頂頂重要,手裏有錢,她才心安。

聽外婆說,年輕時媽媽是美的,在廠裏上班經常做晚會主持人。爸爸反倒條件差一點,臉好看,個子不高,家境平平,沒有任何能發跡的跡象。媽媽和爸爸結婚是算是下嫁,她本來一心要找個條件好的男人,不小心就把年紀拖大了,以前追在她後面的男人走得走散得散,她才考慮起盛文斌。這個男人對她最好、最癡心、堅持時間最久,加之家裏又催得緊,眼一閉就嫁了。

大概這種下嫁多少還是不如意的,不愛一個人,在一起過久了還是不愛。最後所有的心氣加怨氣轉換成了狠狠撈錢。

三嬢嬢經常罵珠玉的媽媽,不過是背著珠玉的,有一陣子她和兄弟姐妹們打視頻電話,主題總在罵弟媳婦。珠玉偶然聽到過幾次,她心裏清楚,自己親媽的風評在親戚朋友間很差。

而且更讓親戚們生氣的是,被老婆騙走那麽一大筆錢的盛文斌,一點都不記恨前妻。他聽她說那些錢是為了給她和孩子辦移民、買房的,他就心甘情願被她榨。

而媽媽榨起爸爸是一點不講心慈手軟的。

被媽媽嫌棄半生的爸爸,沒想到在另一個女人那裏是求而不得的寶貝。

“這孩子長得很標致的,就是黑了點,在外面風裏來雨裏去,被曬得厲害吧?來來來,阿姨給你帶了一套護膚品正好有美白補水的功效,不要跟阿姨客氣!以後都是一家人的。”

是一整套雅詩蘭黛套裝,不便宜的。珠玉不肯拿,推脫了兩下,忽然明白過來,如果她一直不肯收,就說明她反對爸爸和於阿姨的事,東西都不要,何況人了。

最後一套護膚品還是拿到了手裏,沈甸甸的,珠玉感到很是不自在。

不多會兒她爸從外面興沖沖地回來,又帶上全家去蘭旗街的飯店吃晚飯了,專門給於阿姨接風洗塵的,她是從廣州飛來的南市。

推杯換盞之間,於阿姨談起了賣山的事。這座山得賣到兩千五百萬才能回本,拿到的錢都要拿去還盛文斌的債務。她說她無論如何都會幫文斌把這座山給賣掉,會使出全身的力氣,不惜一切代價。現下她已經把山頭介紹了一些有資產的老板,他們過一陣子就會來看山。賣,是肯定能賣掉的。只是怕不一定能賣出兩千五百萬。

能賣出去就可以啦,珠玉她爸隨遇而安得很,心中極為樂觀。

“那麽那些人,大概能給出多少萬?”珠玉對價格數字十分在意,早知道點信息,到時早做打算。

於阿姨為此多打量珠玉片刻,意識到盛文斌說自己的女兒很有本事,能幫他打理生意,看來是真的,這個姑娘有股做慣了主的勁兒。

“我是不可能讓他們折半出價的,他們不要臉我還要呢,吃大虧賣山我就對不起文斌了。大頭肯定能給出來。”

“山只有一座,只能賣給一個買家。爸的債務有兩千五百萬,剩下的錢只能我們慢慢籌了。”即便如此,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。

“不,我是不會再讓文斌背債了。買家出個大頭,剩下的幾百萬我出。

我們都是生意人,賬不算個清清楚楚,哪怕我不在意,文斌也不會同意。所以我的那份錢就當我借出去的,咱們打個借條。我那裏有一個公司,場地,器械,團隊,工人,都是齊全的,就差有一個能做大事的人來幫我統籌全局。到時候文斌來替我管這個公司,借條的錢就從薪水裏扣。事兒啊,就成了。

其實都是走個過場,我和文斌馬上就是一家人了。我幫他還債,他幫我管公司,都是不分你我的。”

於阿姨的豪氣和手筆讓在座的一家人有些暗暗驚訝,以及佩服。盛文斌困在債務危機裏有幾年了,每況愈下,幾乎要得抑郁癥。突然來一個貴人,不惜餘力地幫忙,說她救了他的命也不為過。

唯有珠玉感到一絲不安,這份欠條,怎麽感覺那麽像賣身契。他爸要和這個中年美人談戀愛,哪怕馬上結婚,她都是不在意的。

只是婚戀不能沾上錢的事兒,不然會變得很麻煩。

都是女人,於阿姨的那些心思,珠玉腦子轉一圈就能猜個七七八八。愛一個人就會想把這個人扣在自己身邊,再也不讓他離開,法治社會不能搞非法監禁,那麽一張幾百萬的欠條,記下的既有救命恩情,又有債務關系。

只是人都會變,現在她拿自己爹當個寶,怎知以後她會不會讓他受氣。再遇到一個跟她親媽一樣的女人,動輒打罵老公,人前背後不給面子,她爸日子不會好過,更可怕的是他都決定隨她去廣州定居了,那裏人生地不熟,還不知道今後的日子會怎樣呢......

珠玉覺得隨著自己年紀漸長,在爸爸變得無法掌控自己命運之後,她為他考慮起問題,不再像仰仗父親幫助的女兒,反倒像是處處替他打算的親媽。

“阿姨,這麽著,我也有一些朋友,他們都是一些企業家的二代,都有投資地產的打算。你們這邊忙著,我也會加把勁兒,把那些朋友請到山裏來看看。說不定誰就出了一個讓所有人滿意的價格呢。

如果真有這個運氣,到時候就不用麻煩您出這筆大錢了。爸爸無債一身輕地跟您去廣州旅游,心裏肯定快活得多。”

於阿姨要的是盛文斌和她定居廣州,珠玉不著痕跡地換成“旅游”。兩個女人坐得很近,笑得親親熱熱,互相捧杯喝酒,眼神裏都藏著一種力與力的碰撞。

於愛蓉知道今天是遇到了對手,這姑娘,說是這次南市之旅,她帶走文斌的最大絆腳石也不為過。

“等文斌在那裏過習慣了,過好了,姑娘你也過來,跟我們一起過吧。我們那裏風景美,物產豐富,我呢,在那裏小有事業的。幫姑娘找個穩定的工作,介紹一個帥小夥子,再你們買套房子。這輩子我就等於有第三個女兒嘍。”

她摸著珠玉的手,讚她手長得好看,就是幹活兒多了,手心粗,下回帶她一起去做手部護理,再做個漂漂亮亮的美甲,肯定好看。

珠玉笑得很是雲淡風輕,“不用了阿姨,我做慣了粗活,裝上美甲就幹不了活兒啦。粗人做粗事,我只想專心給爸爸幫忙。”

回家後,當晚於愛蓉就在盛文斌那裏哭訴起來,說珠玉心裏還是不痛快的,不情願接受她,肯定心裏還想著自己的親媽。她是恨不得把一顆心挖出來,要把珠玉當成自己親生女兒看待,怎麽姑娘連一個機會都不給她。

盛文斌是什麽都沒品出來,他覺著自己姑娘和愛蓉處得挺好的呀,這之中肯定有誤會。他晚上給女兒打了個電話,問她要不要明天跟他們倆一起去吃農家樂。

“小玉啊,你覺得愛蓉阿姨,怎麽樣啊?”他不敢直接問,只能這麽山路十八彎地說話。

珠玉先把賣身契那個事兒說了,“是不是那個女的說我不喜歡她,逼得你來探我口風,你就說是不是?”

她心裏憋著氣呢,爸爸簡直是個糊塗蛋,跟人跑了,再被人賣了,求救電話都打不回來。

“兒啊,爸爸如果能把自己賣了,賣出一個好價格,以後你就不用吃苦了啊。誰家男孩能娶一個家裏負債的姑娘?你在山裏忙忙活活,這裏弄一點錢,那裏弄一點錢,曬成了黑裏俏,手都粗了,爸爸心疼啊。我一個老菜幫子了,身上沒有什麽值得被人騙的東西。你不一樣,你還有大好的前程。今後最差最差,我不過是在新地方受點氣,低頭做人,愛蓉阿姨是厚道人,不會苛待我的,我心裏有數。”

電話掛了,珠玉蹲在庭院裏剝栗子,一邊剝,一邊往嘴裏塞,手邊沒有水喝,噎得差點喘不上氣。

“農家樂有什麽好吃的?”她憤憤不平地想。

此時,信息來了——

【明天我回來了,你有事要忙嗎?】

【沒事,樹賣完了。咱倆出去逛逛,去嗎?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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